提起霍懋征同志，常会联想起几十年前的往事，记得还是50年代之初，我在浙江教育厅工作，那时厅里选派在余杭县一所小学艰苦办学的宋冰同志到教育部去研究苏联先进经验，用来改进小学语文教学。宋冰学习回来不久，她在谈话里，提到了在北京学习时一道研究的老师里面，有位北师大毕业从事小学教育工作的霍懋征老师，水平很高，又能刻苦探讨。这给我们的印象很深。大学毕业教小学，在今天乃至今后当然会是极正常的，而在解放不久的当年，可确实难能可贵。
　　过不了几年，我到了北京，编起小学语文课本来。虽然见过几次霍懋征同志，却一直没有向她请教过。
　　十年浩劫以后，住进幽静的香山饭店编小学课本的时候，便想起了霍懋征同志，并请她为编辑组的同志们谈谈自己的教学经验。她来了，而且作了一次令人振奋的讲话，便是她一个学期竟教了95篇课文。
　　想不到经过了那文化惨遭浩劫的十年，她竟仍然以如此勇猛的姿态重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是多么可贵的探索精神。我于是认真地学习研究起她的教学来。一边编着课本，一边连续听过她不少课，听过她不少精辟的谈话。我听过的课，至今印象很深的，有《人桥》、《月光曲》，《飞夺泸定桥》、《少年闰土》、《桂林山水》、《冬晚》。这些课，多是1980年前后听的。
　　这回听说上海教育出版社正在编集她的教学经验，我觉得应当谈点自己对霍懋征同志语文教学特色的一得之见，既是求教于霍懋征同志，也是供年轻并有志教好小学语文的老师参考。
　　向霍懋征同志学习，集中到一点，便是她那数十年如一日尊重小学语文教学规律的可贵的探索精神。我且具体地说点自己的感受。
　　首先，在正确理论的指导下，不断深化自己的教学思想。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怎样按照党的路线的指引，把它具体渗透到小学语文教学中去，这是从事小学语文教学工作必须首先研究的根本问题。既教书，又育人，霍懋征同志是一直十分重视这一条的。具体到小语教学，她十分重视语文教学与思想教育的统一关系。在全国小学语文教学研究会的成立大会上，她的发言便是这样的内容。关于语文教学与思想教育的关系，有的从教学、教养、教育的角度来谈，有的从形式与内容的角度来谈，有的则统归之于文与道的范畴，凡此种种，霍懋征同志都没袭用那个老框框。她从发展语言与发展思维的统一性出发，针对儿童的语文学习实际，就学习语文与认识事物的关系，探讨如何深入理解学生学习语文时的思想实际，研究语文各项基本功训练如何切实体现语言与思维的发展，从而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发展他们的智力，又从思维训练上升到如何提高认识，受到********思想的熏陶。这样的教学思想，在霍懋征同志的教学实践中，是逐步发展起来的，是在不断地逐步深化的。这是一条值得继续认真探索的路，它的内含已经难以用“文道关系”的旧概念来概括，而是赋予了新时期的新精神。作为小学教研工作者或是有志小学语文教学改革的老师，是值得从霍懋征同志的教学中吸取有益的养料的。
　　其次，紧紧抓住课堂教学，以学生语文质量的提高为标志，坚定不移地从事实验。小学语文教学的实验，是需要有坚强的意志和干劲的。这种实验往往受到多方面的影响或干扰。学校、家庭、社会各方面都有不同的舆论影响着。最近一些年来，升学率连同分数那个指挥棒仿佛时时牵动着实验者的手脚。有些一心抓实验的老师，平时可以按实验计划去做，但一到临近毕业即将投入升学考试的前几个月，往往不得不让学生做无穷无尽的作业题，模拟测验，背作文或是其他种种应付考试的“窍门”。据说霍懋征同志都没有这样做，她仿佛胸有成竹，始终坚定不移地照常实验。这样的意志和干劲，来源于她对自己的教学之路具有坚定的信心，而这信心又来源于正确理论的指导。教学实践证明，教学改革只要着眼于学生语文质量的切实提高，认真贯彻发展语言与发展思维的统一性，扎扎实实地循序渐进，分数那个指挥棒倒也并不那么吓人。但是，实验的路并不平坦，考卷的试题与实验的要求往往难得合拍，自然也会招来不少埋怨和责难。全国小学语文教学研究会的第二次年会上，霍懋征同志不是就对考试提出了加强研究的建议吗？但她并不因此而放弃自己的探索，这样的精神是可贵的。
　　再次，坚持实事求是，从学生实际出发，不断改进教学方法。霍懋征同志从事小语教学几十年，一班又一班地切切实实教过去，早年的小学生如今已成为建设祖国的各种人才，如果问她的教学是个什么法，我既未耳闻，她也好像没有定过名称。而这，并不有碍于她的教学成就。当然，我丝毫没有反对创造种种教学法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个法固然值得称道，没个法也并不妨碍自己的探索。我国的小学语文教学受旧式教育的束缚很大，许多前辈为了解除“八股”的束缚而奋力改革，叶圣陶老先生便是最值得尊敬的一位。我们应当继承前辈的改革传统，并求得进一步发展。我们需要走中国人自己的路，洋为中用，古为今用，结合我国的特点，从实际出发，扎扎实实地进行实验研究。在这方面，斯霞同志为小学低年级教学创造了宝贵经验，霍懋征同志在小学高年级的语文教学上也具有同样的风格。鲁迅在他逝世的前三天，为曹靖华同志的一本译作写的序言中，用“实地劳作，不尚叫嚣”来称道靖华同志及他参与的未名社。我想，这恐怕也是我国许多学问家的好传统。霍懋征同志从事小学语文教学的几十年，也正是这样实地劳作，不尚叫嚣，踏踏实实走过来的。这样的探索精神，是可贵的。www.ertong6.com